本週接續上篇文章,繼續探討歸正神學架構下,如何處理上帝-人-與世界(包含自然界)的三角化關係
甲、二十世紀西敏歸正神學方法論之二─范泰爾提出的三角化關係:對歸正神學而言,以上對受造世界的諸般不同的意向性視野的進路,必須回歸到神聖的三角化的關係來引導:上帝─世界─人類,主點是以上帝為核心、原版(archetype),而雙焦次點則是萬物世界的外在客觀性維度─反映上帝的榮耀,與人類認知理解詮釋的主體性維度─反映上帝的形像,共同構成複版(ectype)。因此加爾文也反對離開上帝的墮落人類可以擁有真實的有關於物質世界的知識,雖然非基督徒由於普遍恩典,經常在認識自然的知識上超過基督徒,然而,蘊含對於人類主體性維度的角色的必須性是不可被忽略的。進而范泰爾將其拓展為人類創造之始。墮落之前的亞當意識、墮落之後非重生性的意識、蒙救贖的重生性的意識,這三者意識就是不同人類主體意向性的展現,其有機統一性在於:三者的維度關聯就是創造/墮落/救贖所具有的主體意向性維度的統一。 同時,這是將知識論與救贖論,巧妙結合的突破,而凸顯出知識論的相對主體─人類內在意識對於外在世界的解釋,所扮演的關鍵角色,如此就超越哲學上的洛克、笛卡爾、康德的知識論。一方面,無論是神學方法論、神學知識論,乃至各學科的方法論、知識論,都涉及人類認知解釋的主體性維度。同時認知本身也包含解釋的成分,而無中立性的認知、認識論,這一點就駁斥洛克的白版論(tabula res),也駁斥蘇格蘭常識哲學的常識論。然而,認識的主體性角色的凸顯於在使用人類的角色為途徑來理解自然,這就是以象徵、類比所蘊含的擬人化(anthropomorphism)來研究自然,例如動物行為的特徵以人類的理性與意志來投射─這就關聯到當代的生物符號學( Biosemiotics),同時范泰爾也提到對於在象徵與實在(symbol and reality)之間關係如何去explain,是作為第三元素(the third element, tertium comparationis)而有其必要存在。類比與象徵關係密切,雖然范泰爾並未經其關係深入釐清,但至少,范泰爾以為其盟約式的護教學( covenantal apologetics),也必然是位格性的(personalistic),也因此反對任何中立性的事實。這又蘊含,上帝作為絕對的位格,人類作為相對的位格,以及對於萬物世界的意識之間的三角關係是不可被化約的。另一方面,人類對於上帝、自然、自我的知識是類比性的、複版性的去思考、解釋上帝對於自身、人類自我與自然的知識;這類比性的關係也意謂是以象徵來建構的。象徵必須有所指,經由主體性的解釋而指向實在,而終極的實在─上帝,奧古斯丁以為,則是自我指涉,也是自我象徵的。[1]換言之,這種象徵主義必須以啟示為其基礎,而建基於聖子作為創造界的聖道。反之,笛卡爾卻訴諸於人類主體的先驗終極性來建構知識,而非建基於神聖啟示,這就是所有近代理性主義的方法。然而,加爾文,卻將人類的心靈、先驗的法則視為由上帝所創造的、所控制的,則自然的事實,就是有智慧刻寫在其內。(On the other hand, if we start ,as Calvin started, by thinking for the mind of man and ots a priori Laws as cfreated and controlled ny God, then the facts of “nature” have intelligence written in them)。[2]如此,也就建構三角化的關係─人類的心靈(自我)、先驗的法則,以及上帝。擴大言之,則是構成上帝─世界─人類的三角化關係,其中世界既然是反映上帝的榮耀,事實上就是作為上帝的符號而存在。奧古斯丁以為,世界不指向自己,世界必然是指向上帝,而上帝則只指向自身。人類主體是以基督─上帝的像為原版,而反映上帝的形像,因此具有先知、君王、祭司的功能,來進行在上帝與萬物世界之間的中介性(mediatory)工作,既然萬物世界無法執行三重功能,則三角化關係對加爾文與范泰爾而言,已經隱隱約約提到神聖三元符號學( 實在、象徵、解釋)的概念。
- 三角化的第一層次─上帝自身:第一層次,絕對的實在是不可見的父神上帝,絕對的象徵是聖子作為上帝的像,絕對的解釋是聖靈的團契聯結交通感應,這構成在本體三一層次的神聖永恆性的上帝自身的三角關係(divine and eternal triangulation of God Himself within the relam of ontological trinity),這是由上帝論上帝的神學本論─複版神學所依靠的原版神學;由於上帝的自我指涉性,本體性範疇的三一也同時構成終極神聖的三元符號性(divine trinitarian semioticity),而使得本體與符號互相寓居,因為符號又是表達一種實在,終極符號表達終極實在,終極解釋則將終極符號─基督作為上帝的像,聯結為上帝的自我指涉。本體性的三一與符號性的三一,兩者是共生共存。其密切關聯,在可以神聖邏輯、神聖邏格思來處理,說明聖道本身就是神聖邏格思,也是聖聖符號─上帝的像。(詳情見第二章)
- 三角化的第二層次─上帝─自然─人:對絕對的實在三一上帝而言,相對的象徵是萬物世界,而相對的解釋者是人類主體,這就是在經世層次,展現出具歷史進程性的上帝─世界─人類的三角關係( the historical relam of economic trinity was manifested in the triangulation of God, world and human),這是絕對界與相對界之間的三角關係。其中,三一上帝作為終極的實在,受造的世界作為反映上帝的榮耀構成相對的象徵/符號,受造的人類則作為反映上帝的形像構成相對的解釋者。第二層次是表達絕對界與相對界的關係、神聖界與受造界的關係,必須以第一層次─絕對界、神聖界之內的三一性關係為基礎,而第二層次就學科性質而言是屬於全涵性的領域。就其處理對象,第一是以上帝為主,以世界與人類為輔;或者以特殊啟示為主,普遍啟示為輔,這就是基督教神學( Christian theology)或啟示的神學(revelatory theology)或以三一神為預設的神學(theology presupposes trinitarian God);以及基督教哲學[3](Christian philosophy)或者啟示性的哲學(revelatory philosophy)或者以三一神為預設的哲學(philosophy presuppose trinitarian God)─哲學以普遍啟示為主,以特殊啟示為輔助的鏡框,以及基督教歷史學(Christian view of history)或者啟示性的歷史學(revelatory history)或者以三一神為預設的歷史學( history presupposes Trinitarian God);三者所共同要處理的。此處,所謂啟示性的神學、哲學、歷史,是指以其研究對象也是基於啟示的賜下,有根有基來進行研究,以此區別非啟示性的、人本性的神學、非啟示性的、人本性的哲學。基督教神學首要的對象是上帝,而關聯到對於萬物與人類的理解,也是以上帝為預設─出於信以致於信;基督教哲學首要研究的對象是世界萬物與人類,而以上帝為其預設;基督教歷史學則以人類與世界的時間展現為研究,也以上帝為預設。這三者─神學、哲學、歷史學都以屬於絕對界─相對界關聯的三元性符號學為框架來建立,後者又以絕對界內部的永恆性、神聖性、符號性、本體性為基礎。
- 范福哲(Kevin Vanhoozer)的三角化建構(聖經─世界─教會)的貢獻與問題:關於第二層次的三角化,類似的立場由當代福音派神學家范福哲(Kevin Vanhoozer)提出聖經─世界─教會( Scripture/world/church)之間的三角化關係提出,筆者以為可理解為聖經作為上帝的話,世界作為反映上帝的榮耀,教會則是蒙救贖者反映上帝的形像,以群體性的方式反映出其先知性─上帝的子民、君王性─基督的門徒、祭司性─聖靈的團契,教會扮演的世人類主體認知詮釋理解的社會性、救贖性維度的參與。這一點,就是將加爾文─范泰爾以來的上帝─世界─人類的三角化關係,更精準的提升到人類主體的救贖性與社會性層次,以避免康德超驗哲學的唯我論預設( presupposition of solipism),以及當代德國哲學家阿貝爾( Karl Otto-Abel)等發展的先驗性的溝通行為(transcendental communicative act)的社會性預設(presupposition of sociality),所共同忽略的人類主體在個體性與集體性的墮落層面;同時也是范福哲兼容並蓄吸收採納當代分析哲學家大衛森(Donald Davidson)的理解的三角化─我者、他者、世界。其次,以聖經取代上帝,這是將先驗式的本體性的普遍性的上帝轉移到特殊性的、正典性的聖經,其中蘊含對歸正神學方法論,由本體性的途徑(ontic approach)─上帝( God),轉移到認識性的途徑(noetic approach)─上帝的話(Word of God)的方法論轉移(methodilogical shift)。換言之,這是由原版神學轉移到複版神學,其中范福哲並未明言以如何以上帝自身為終極的神學基礎的關鍵性,而是轉移到對於語言─行事理論在經世三一層面的處理。其所謂的正典─語言式的進路(Canonical-linguistic approach),表明對於世界作為上帝的榮耀,產生正當的理解(proper undrstanding ),在於依循聖經作為特殊啟示是正典的語言─正信的科學( science of orthodoxy)而帶領世界指向所表達的終極實體─三一上帝,藉由產生救贖的團體─教會作為反映上帝的形像的行事,帶來正行的智慧(wisdom of orthopraxis)以其相對的神本性主體性參與對於受造世界(物質界、生命界、人類界、靈界)的解釋。實在、象徵、解釋的三元性正是對應於聖經、世界、教會的三角性。與維根斯坦、林貝克一致,范福哲強調解釋主體的社會性、主體間際性,這就是教會所扮演的角色。但是與林貝克的後自由主義神學不同的,則是真理不僅只由解釋的社群所決定,而且也必須回到特殊啟示性的維度─聖經作為正典,以及普遍啟示性的維度─世界,這三者共同決定,這三者也構成三元性的語言─行事泛涵空間(trinitarian functional space of speech-act)。此處必須闡明的世界意指獨立於人類主體性之外的存有領域─與普遍啟示有關,這是有關相對界的實在領域─自然界、歷史界、人類自我,因而其本身又成為指向絕對界的符號象徵;而教會可指由蒙救贖的古往今來人類,所集體構成的主體間際性存有的領域而表達相對界的解釋者的地位;聖經則指由特殊啟示涵蓋的領域,以救贖歷史的進程指向絕對界的實在─三一上帝。此處,要適當理解范福哲的三角化必須先預設聖經與上帝的三一性關係。 第一是:在永恆界,則是在上帝父神、聖子作為上帝永恆的聖道、邏格思、以及聖靈作為上帝永遠的靈,三者之間的三元共構。第二是:在經世歷史界,則是在上帝的旨意,聖經作為歷史中上帝的話,以及聖靈作為救贖歷史中上帝的靈來呼出默示(theopneumata),因此聖經具有三一性的自我驗證(trinitarian self-attestation)、三一性的自我權威(trinitarian self-authentication)
- 三角化的第三層次:第三層次,在直接意義上,關聯受造界(萬物、人類)之間(由自然論自然,由人類論自然,由自然論人類,由人類論人類)─這四者必須預設上帝,因此也是回歸到第二層的三角化關係為總原則。間接而言,則又以受造界與上帝的關係(由上帝論自然,由上帝論人類,由自然論上帝,由人類論上帝)為預設─這四者無法獨立,而是共同建基於第二層的三角化關係─上帝─自然─人類,作為更高層的預設。第三層次的重點,在於發展基督教科學(christian science)或者啟示性的科學(revelatory science)或者以三一神為預設的科學( science presuppose trinitarian God)。雖然第三層次不是論說上帝自身的三角關係(第一層次),也並不直接指向上帝(第二層次),但是卻是以第二層次為基礎預設(而第二層又以第一層為終極預設)而形成各專業科學所首要關心的領域─形式科學、物質科學、生命科學、人文科學、社會科學、藝術、歷史學等。各學科的運作也同樣以三角性、三元性的關係─由相對界的實在、相對界的符號、相對界的解釋來建構,而以第二層次─絕對界的實在,相對界的世界,相對界的人類為小預設,又以第一層次的絕對界的神聖實在本源─聖父、絕對界的神聖符號本源─聖子,絕對界的解釋本源─聖靈為大預設。如前所述,由自然論自然,必須以由人類論自然為基礎,這是胡賽爾發現到人類認知主體的意向性,因此對於伽利略─笛卡爾─牛頓經典科學的批判。而這兩者又必須以由上帝論自然來引導,范泰爾理解這是墮落前的亞當伊甸園,亞當直接可以領受、聆聽上帝的啟示而來生活動作存留,進行對萬物的命名分類。換言之,在創造的維度墮落的維度/救贖的維度之間,必須考量其有機整體性─以創造為基準,經由墮落,扭曲創造,而藉由救贖,回歸部分到創造(已然與未然的救贖)